她根本不愿意承认你与顾二公子情投意合、天造地设,她对你这桩姻缘的看法只有:我姐姐不就仗着当家的二婶宠她、才寻得这门好亲事嘛。”
“阿珠!
你把小丫头想得不堪了些。”
“小姐,她及笄了,不是小丫头。
我也不是空穴来风地想出一头笑面虎,是我看到、听到的情形,让我作此定论。”
韩希孟语塞,继而叹口气。
郑海珠于她而言,与其说是女仆,毋宁说是女伴。
这个女伴,很多时候都会发出并不阿谀顺从的声音,韩希孟反倒更敬她几分。
沉吟须臾,韩希孟才说道:“阿盈妹妹本性不坏,爹娘的情形害了她。
我当然信你不会信口雌黄,所以这幅绣样成画之前,我也未让她瞧见过,免得生事。
最多让她看到我对着那些风景翎毛的倭画描的样子。
家中仆妇众多,太瞒着反倒古怪。”
郑海珠道:“小姐与三姑娘是手足,天然地对她宽怀,也是人伦常情。
但我是小姐的仆婢,为人臣属的本分,只看主人安危,不虑其他。”
();() 韩希孟扑哧笑了:“晓得晓得,你就是我的门神。
哎,但有一桩,只你我二人的时候,你莫要一口一个臣属、仆婢的。
虽说如今大明时兴的是长雇,不都是家奴了,但你见过哪家的主人,与自己的长雇合计着开书院的?嗯,用你的话说,叫什么,合伙人?阿珠,我是真的将你看作手帕交了,不可继续与我生分。”
……
过得两日,申时,郑海珠去黄府给姚氏送完刺绣的花本子,往回走了一程,忽听身后有人喊:“阿珠小姐。”
竟是岱山岛上伺候过自己的盐场女管事,石月兰。
石月兰当初对郑海珠的印象不错,只有一点不解:颜大当家那般好的男子,这位阿珠小姐为何就不跟了他。
石月兰与丈夫老唐说起此事,老唐笑话自己婆娘脑子笨,言道必是陆地上有更富贵的姻缘在等着阿珠小姐,说不准就是东家的少爷。
书香人家出来的女子嘛,看不上海商也不奇怪。
但今日瞧来,郑海珠仍是简素的装扮,面上不施脂粉,走路大步流星风风火火,显然仍是为东家出门办事的仆妇,哪里是做了什么奶奶姨娘的模样。
石月兰不觉松一口气。
好事多磨,说不定兜兜转转,颜大当家还是能与阿珠小姐做成鸳鸯的哩。
郑海珠见到石月兰也很惊喜,问她来岸上的缘由。
月兰拉她到墙角,轻声道:“老唐要替颜大当家走些银子到江南各处的票号去,我也跟着。
大当家离岛时吩咐过我两公婆的,但凡有机会,须来瞧瞧阿珠小姐。
颜老爷他,总还是怕小姐你受委屈。”
月兰特别强调了最后一句,郑海珠却大咧咧笑道:“我好得很,东家从老爷奶奶到小姐们,都是善人。
颜大哥担心我,我还担心他这趟买卖呢,莫将我的本儿蚀进去。”
月兰是有分寸的人,咂摸着郑海珠没有旖旎之色,便不再自以为是地说叨大当家的情谊,只恭敬道:“南汇咀那边的唐家宅子,是自己人,大当家回头走船顺当,若有花红给阿珠小姐带上岸,那边会有人来请小姐给个示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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