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听笙额抵在地,身躯轻轻一颤,说道:“弟子知晓。”
乔道人道:“那你应也知晓,此次许你再在红尘逗留,就再没有上山修行的机会了。”
季听笙听到这预料之中的话,心中沉积已久的郁结,却似忽然解开了般,只是明明如此,不知为何清泪还是淌了下来,艰难道:“是,弟子知晓。”
“如此。”
乔道人的情感似也敛去了,淡淡说道:“你与我无缘,自去吧。”
“乔师——!”
季听笙喊了一声,忽然砰砰磕了数个响头,硬咽道:“弟子……不意何来天幸,能得乔师垂青,不仅传下道法,还屡次宥恕我的任性之举。”
“如今,弟子不肖,仍然留恋红尘,深感愧对师恩。”
乔道人面无表情,但也没有离去之意,只是静静听着。
季听笙收拾了心绪,接着说道:“弟子知道世间再无它物,能及恩师二十四年心血。
反复思量,也只想到入山采寻珍稀灵药,以献恩师聊表寸心,可惜本事不济,几次三番没能采得满意的灵药。”
“本道再也无以能报师恩,却没想到,在离山回城之际,偶然结识了良友一位。”
乔道人突然开口,淡淡问道:“你说这般许多,是觉得贫道无人继承衣钵,想要为我引荐佳徒?还是说……”
“你竟然将自己的求道之愿,寄托在了一个萍水相逢之人的身上?”
季听笙心中猛地一震,额角竟然渗出汗来。
乔道人从季听笙身上收回目光,似乎有些失望,缓缓摇了摇头。
但在这时,季听笙却忽然抬起头来,看着乔道人的双目,说道:“启禀恩师,弟子扪心自问,以为二者兼而有之。”
乔道人不置可否,季听笙见他没有离去,便壮着胆子道:“还请恩师听我说来,此人名唤许恒,任侠仗义,遇事沉着,宁折不屈……而且天资秉赋,远在弟子之上。”
“他在玄微学道三月,便从无到有,修至炼炁八重,如此修道之才,只因出身不正,便被赶下山来……”
“等等。”
乔道人眉间一动,目光从新落在季听笙面上,问道:“你刚才说什么?”
季听笙怔了一怔,重复道:“他在玄微学道三月……”
乔道人没再去听,指尖默默掐了几个算决,目光深处顿时露出莫名之色。
季听笙犹自说着,还不知晓乔道人知道的,其实已要比他更多,只不过没有出声打断,默默听他讲完,这才说道:“所以你想将此人引荐予我。”
季听笙听出乔道人话已松动,忙道:“正是。”
乔道人轻轻叹了口气,说道:“那若教你知晓,我收此人为徒,以后你我再无师徒之缘?你还执意如此么?”
季听笙怔了一怔,似乎意识到了什么,但又捉摸不住,终究还是应道:“……是。”
乔道人久久未说什么,末了,终于道:“罢了。”
季听笙只觉眼前一晃,乔师已经没了影踪,只有余音一道传入耳中。
他心中一动,朝乔师用过茶的桌案之上看去,果见一个红木小盒,打开一看,其中正是丹丸一枚,薄薄白气缭绕其周,却不能够逸散分毫。
……
离了大厅,乔道人就已斩去杂念,不再留意,自在园中兜过一圈,到了一处厢房之前,径直朝着紧闭的门户踏去,如滴水入湖也似,便从门上生生穿了过去。
一入厢房之中,乔道人的目光便落在了床榻之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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