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灵龙张开的上下獠牙间,一枚紫气氤氲的气团缓缓凝聚,如龙口衔珠。
紫气越来越浓郁,气团渐渐凝实、压缩,变成一枚宛如实质的、鸽子蛋大小的紫珠。
四周虚空中汇聚而来的紫气消失,灵龙口中衔着那枚凝聚了大奉王朝最后气运的紫珠,转动头颅,看向岸边的怀庆。
“呼”
鼻息声里,它把珠子吐向了怀庆的眉心,紫光一闪,紫珠在怀庆眉心散开,染紫了她的双瞳和白皙的皮肤。
几秒后,紫光消退。
“很好!”
怀庆微微颔首,拂袖转身,朝着皇宫的方向行去。
“嗷嗷”
灵龙黑纽扣般的双眼,望着怀庆的背影,发出悲鸣。
怀庆心肠冷硬,没有回头,也没停下脚步,她回到御书房,坐至铺设黄绸的大案后,淡淡道:
“退下!”
殿内侍立的太监和宫女,躬身行了一礼,陆续退出。
人走光后,怀庆铺开信纸,捏住袖袍,亲自研磨,提笔蘸墨后,于纸上书写:
“宁宴:”
两字写完,提笔半晌,心有千言万语,却不知道该如何诉说。
她沉吟了许久后,终于再次落笔:
“生我者不喜我,宗族亦憎我倒行逆施,女子之身称帝。
。
然朕平生无愧祖宗和天地,无愧宗族亲人,光明磊落。
“思来想去,心中之事,只愿与你诉说。
“我苦读圣贤书,苦修武道,只因年幼时,太傅在学堂里的一句“女子无才便是德”
,我一生争强好胜,便是与临安之间的打闹争斗,也从不退让,对太傅的话,心里自是不服气。
“谁说女子不如男?谁说女子天生便该于闺中刺绣?我偏要成为名震京城的才女,偏要撰书编史,好向世人证明天下男儿皆粪土。
“渐渐年长,少时意气消磨于时光中,然苦读十年,满腹经纶,也想效仿儒圣教化天下,效仿亚圣开宗立派,效仿高祖皇帝做出一番丰功伟绩。
“奈何女子之身牢牢束缚住我,便只好隐忍,迟迟不愿出嫁,暗中关注朝政培植亲信,遇见你之前,我时常想,再过几年,熬没了意气,也便嫁人了。
“起初对你多有恩惠,是出于欣赏和栽培,因为你和临安斗气,也只是出于习惯和霸道的性格罢了。
“后来对卿渐渐仰慕,不可自拔,却仍不愿面对内心,不愿服输,倔强的告诉自己,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,绝不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。
“岂料最后被临安这个死丫头捷足先登,私底下没少为此发脾气,恨屋及乌的整治陈太妃。
这些心意我过去没有宣之于口,现在则不怕跟你说了。
“你我虽无夫妻之名,却有夫妻之实,此生已无憾事。
“巫神出世,九州危在旦夕,大奉生死存亡之际,朕身为一国之君,必须承担起责任,天子守国门,君王死社稷,理当如此。
“这天下,我与你共担。
“我一生从无任性,这是唯一一次,也是最后一次。
“待君平定大劫,四海安康,春祭勿忘告之,吾亦含笑九泉。
“怀庆绝笔!”
豫州与剑州接壤之地。
天空涌来滚滚黑云,遮蔽蓝天和朝阳,世界仿佛被分割成两半,一边阴暗可怖,数不尽的行尸大军海潮般涌来;一边阳光灿烂,漫山遍野都是仓皇逃窜的人群。
他们就像一群失去主心骨的蝼蚁,数量虽多,但散乱无序,只知慌不择路的逃命。
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,一支护送着百姓的百人军队被阴影覆盖,下一刻,士卒和百姓,包括胯下战马,齐齐僵硬,而后,人与兽双眼翻白,表情麻木,成为了尸潮的一部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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